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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廣的金色大廳裡,黑白相間的大理石地面亮晶晶地反射著天花板上華麗水晶吊燈的七彩光暈,牆壁上挂著文藝復興時期的油畫,餐桌餐椅上鐫刻著復雜而細致的羅馬花紋,空氣中氤氳著淡淡的玫瑰香氣……時空交錯的場景,讓蘇莞爾覺得有點恍若夢中,她看著坐在對面的張一鳴,不由放低了聲音,悄悄問道:“一鳴,你是搶銀行了還是中彩票了?為什麼非要請我到這裡來吃飯,看這富麗堂皇的架勢,恐怕不是很便宜?”
張一鳴笑意漸深,說:“上次你幫我聯系到老曲江,還為此發燒了,現在總算是大病初愈,我自然要請你好好吃一頓!這家餐廳叫’Rome Nube’,在意大利語裡是羅馬雲端的意思,怎麼樣,是不是有點漫步在羅馬的感覺?”
正說著,穿著黑西裝打著領結的服務生已經將菜單遞上前來。張一鳴一邊翻看,一邊對蘇莞爾道:“你這一場病下來瘦了不少,要好好補補。”
蘇莞爾看著貴的讓人有些咋舌的餐單,對張一鳴老實道:“還是你來吧,這種遠隔千山萬水的異國菜這麼貴!交給我這個外行點,一旦不好吃就太暴殄天物了。”
“那請你一定點一份主菜。”張一鳴堅持。
“小姐可以試試我們這裡的海鹽鱸魚或者蔬菜烤鵪鶉,現在正是夏季,鵪鶉都是從意大利空運而來的,是在當地隻有夏季狩獵期才會出售的時令菜品。”服務生彬彬有禮地介紹道。
“鱸魚吧。”蘇莞爾說完,合上了餐單,看向張一鳴,示意他繼續完成點菜的部分。
張一鳴點點頭:“頭盤就要火腿沙拉和炸魷魚吧﹔湯類要牛尾清湯﹔主食類要一份瑪格麗特Pizza和一份意大利炒飯﹔我的主菜要香草煎牛仔肉﹔甜品要提拉米蘇,餐后咖啡要意式濃縮。”
等待上菜的間歇,蘇莞爾看著面前光潔如鏡的白瓷食盤、面包盤、橫在前面銀光閃閃的甜點叉及咖啡匙、由外至內的湯勺、三組刀叉以及旁邊清亮透明用來盛葡萄酒、香檳和清水的三個酒杯,笑道:“一鳴,你知道嗎,我第一次去吃西餐的時候,看見面前這一大堆餐具都不知道手該放在哪裡了。”
她居然和她說了同樣的話!張一鳴心中某個角落裡,沒有任何遲疑地想起了那個畫面——那是莫雪莉參加畢業答辯之后,她的論文得到了很高的評價,張一鳴請她去吃西餐慶祝,當時莫雪莉也是說了這樣的一句話,一模一樣的一句話。那時候她面色猶如桃花,笑容如雪域的一抹陽光般耀眼,只是時光流轉,美食依舊,伊人卻已去了大洋彼岸。
“為您上菜,帕爾馬火腿沙拉、炸魷魚以及牛尾清湯。”正怔忪間,服務生已經將前菜端上了桌。
“來,嘗嘗這道帕爾馬火腿沙拉,火腿、芝士以及面食是意大利菜的靈魂。”張一鳴的思緒被服務生打斷了,他回過神對蘇莞爾道。
蘇莞爾用叉子輕輕叉起一片渾圓的帕爾馬火腿卷入口中,火腿泛著粉紅色玫瑰般的光澤,肥瘦極為均勻,入口之后隻覺得有一種極濃的、純粹的肉香迅速經由口腔進入鼻腔繼而是心肺,口感柔和細膩,如同含了一塊絲綢般幼滑。她又嘗了嘗炸魷魚和牛尾清湯,魷魚的外層裹著一層面糊,炸的極為均勻,外焦裡韌,十分Q彈﹔而牛尾清湯絲毫不嫌油膩,清清濯濯,沒有半分腥膻之氣。
“瑪格麗特Pizza和意大利炒飯。”服務生再輕輕端上兩個白瓷盤。
“這Pizza的餅邊好薄呀?”蘇莞爾奇怪地問張一鳴:“你點的不是厚底的?”
張一鳴笑了,打趣道:“看來某意式快餐店的營銷很成功,讓你都根深蒂固了!其實那種鬆軟多料餅底很厚的Pizza是美式的Pizza。真正的傳統意大利Pizza是薄底的,需要手工現做,採用的配料比美式的單一,多數只是簡單地撒滿意大利火腿、西紅柿汁,再放入味淡的馬蘇裡拉芝士,分量也不多,不會像美式Pizza那樣有藕斷絲連的效果。”
“既然叫瑪格麗特Pizza,那這位瑪格麗特是名人吧?”蘇莞爾琢磨著Pizza的名字。
“正是如此。在意大利有一句諺語——看一眼那不勒斯的風景,然后死去。意思是隻要能到那不勒斯看一眼當地美景,那就死而無憾了。那不勒斯有著絕美的海港和夜晚,同時也是個美食之城,在這裡一定要吃一次瑪格麗特Pizza!據說這種以番茄、乳酪、羅勒為原料的Pizza,是1889年瑪格麗特女王在那不勒斯逗留期間,當地廚師為向女王表達敬意制作的,符合了意大利的國旗的顏色。后來這道Pizza成為了意大利的國食。就像日本的壽司生魚片、韓國的泡菜大醬湯一樣。”張一鳴點點頭。
“來,再嘗嘗這道炒飯,看看有什麼特殊之處。”張一鳴替蘇莞爾盛了一些炒飯。
蘇莞爾看著這炒飯,米粒小而圓潤,鬆散不粘,配以海鮮丁、洋蔥、香菇和青豆以及芝士燜煮而成,顏色倒是好看……可是為什麼這張一鳴看上去笑的這麼壞呢?
她一邊狐疑而警覺地看著張一鳴,一邊嘗了一口炒飯,卻驚愕地差點吐出來:“這米飯是涼的我也就忍了!可是這米還有點硬哎!這麼高水准的餐廳難道沒把米飯做熟?!”
張一鳴看著蘇莞爾可愛的表情,早就繃不住自己的笑容了,他樂了很久,直到蘇莞爾以一種吃人的目光看著他,他才收斂起來道:“意大利人就是習慣吃六七成熟的米飯,意式的米飯、面食都不會徹底煮熟,這樣吃起來口感才比較有韌性。而這道炒飯其實是前菜的一個延伸,就是要放涼以后食用的。”
正在這時,服務生端上了兩人的主菜——海鹽鱸魚以及香草煎牛仔肉。隻見那海鹽鱸魚被厚厚的海鹽包裹著烤制之后,肉質雪白緊實,上面還散布著星星點點的黑胡椒粒,圍盤是一撮烤制的金黃的寶仙尼菌菇。
蘇莞爾用刀輕輕切下一片鱸魚,放入口中,隻覺得滿口清爽,絲毫不同於以往在西餐廳裡吃到的奶汁鱸魚那般,雖然香氣濃郁,但是在如此熱的夏天就稍顯油膩了。此時此刻這口魚肉,鮮美純粹,不帶絲毫多余的滋味,有的只是最新鮮的魚肉烤制出來的原香,如同夏天的樹蔭,帶來了一抹清涼。她不由笑了:“我可算是明白為什麼莫泊桑小說《項鏈》裡的瑪蒂爾德夫人會鐘情於上流社會的生活了,這樣鮮美的鱸魚確實能讓人牽腸挂肚。”
張一鳴斯文地切著牛仔肉,那牛仔肉質地非常嫩,是以他並不很用力,聽到蘇莞爾這樣說,他很默契地道:“她豈止是流連於鱸魚,她還流連於光輝燦爛的銀器皿,夢想著那些繡滿仙境般的園林和其間的古裝仕女﹔她憧憬著那些用名貴的盤子盛著的佳肴美味……”
“她夢想那些在吃著一份肉色粉紅的鱸魚或者一份鬆雞翅膀的時候帶著微笑去細聽的情話。”兩人異口同聲地誦出了該段的最后一句,之后看著彼此笑了。
“來,讓我們為心照不宣,為美食干一杯。”張一鳴來了興致,拿起裝著檸檬水的杯子提議。
“莞爾,這麼巧,你也在這兒!”一個聲音突然有些驚喜地喊。(連載進行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