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邱薇的話聲音不大,但是卻讓在場所有人猶如被雷擊一般怔在原地。這時,服務生卻是敲門而入,端上了6道精美的時令涼菜,以及每位一例的海參花膠火腿湯。
“這……這怎麼可能?媽,你會不會搞錯?”待到服務生離開,邵子龍最先反應過來,他面色青白。三十年來,他面對過無數驚心動魄的商戰沉浮,那時他一切盡在掌握。只是這次,事情已經跳脫出他的控制,這次也許是他唯一一次心慌。
“不會錯的。從我第一次在小吃店裡遇到莞爾,就開始調查了。雖然過程有些輾轉,但莞爾確實是我和你爸爸的親生女兒無疑。算起來,子龍,你還要叫她一聲,妹妹。”邱薇溫言道。
蘇莞爾面色鐵青,張一鳴擔憂地看著她。
“將近三十年前,我和你親生父親邵明天,還有你的養父蘇茂,都是知青,雖然不相熟,但是卻也都大概知道彼此的。我們這一批人從天南海北去到貴州的邊寨下鄉。那時候我們已經有了第一個女兒,就是子秋,你的親姐姐。后來插隊沒多久我們又有了第二個孩子,就是你,莞爾。”邱薇陷入了往事的追憶中,她的聲音無比平靜:“那一年貴州的雨水好大啊,你滿月的那天夜裡,大雨引發了山洪,所有人都在逃命,我們都陷在雨水泥濘中,好不容易把你姐姐送到安全的地方,回過頭來想去提你的嬰兒籃時,卻發現你……你已經不見蹤影……很多人都跟我說,你可能已經死了,但是我不信,母女連心,我總感覺你還活著。”說到這裡,邱薇再也控制不住,泣不成聲。
一時之間,偌大的金碧輝煌的宴會廳裡,氣氛極為壓抑。
不合時宜地,蘇茂還想緩和下氣氛,他看看面前的海參花膠火腿湯,勉力笑道:“這火腿是十年的金華火腿呢,梁實秋在《雅舍談吃》裡就記述有一次,他得到一隻真的金華火腿,大概收藏有十年。前往熟識商肆,老板奏刀劈成兩截。他怔住了,驚叫這是地道的金華火腿,數十年不聞此味矣!莞爾,趕緊嘗嘗!”
蘇莞爾壓抑著心頭的茫然和惶恐,只是下意識地用瓷勺一下一下舀著湯喝。此時正值盛春初夏,正是喝海參花膠火腿湯滋補益氣的好時候,海參和花膠本身無味,但在這道湯裡卻配了十年的金華火腿提味增鮮,本該清潤鮮美異常,可是此時此刻,蘇莞爾卻如同喝白水一般寡淡。
“莞爾,你說句話啊?”張一鳴看著蘇莞爾面無表情,心裡越來越擔憂。他下意識地握住了蘇莞爾的手,那雙手冰涼。
“后來呢?”蘇莞爾只是問道,此時此刻,她的頭腦裡一片空白。
“后來趕上回城大潮,我和你邵叔叔,不,和你爸爸回到了城市,也算運氣好,過了幾年,竟然小有成就。我們花了很大人力、物力回貴州去找你的下落,輾轉反側也只是聽說一個住在附近村民家裡的蘇姓知青似乎是在山洪之后多了個孩子,我們立馬去找了那個村民,可是事情過去很久了那個知青叫什麼長什麼樣,村民卻是都忘了。我們為了寄托自己的情感,去福利院領養了子龍,他的爸爸媽媽也是在那場山洪裡喪命的。”邱薇斷斷續續道。
“來,莞爾,我聽蘇茂說,你最喜歡吃蝦,你嘗嘗,看看這道‘羅漢大蝦’合不合你口味?”邱薇恢復平靜,開始給蘇莞爾布菜。
蘇莞爾看著盤中的羅漢大蝦,這是一道出自滿漢全席的宮廷名菜,是一蝦兩吃的另一種叫法,制作時把大蝦從中間剁開,蝦的上段為燒制,尾部是炸的。但見這盤中,大蝦上端被燒制得紅潤油亮,下端則酥炸得金黃璀璨,透著誘人。
然而“吃貨”蘇莞爾卻沒有什麼食欲,她抓住蘇茂的胳膊,語氣近乎哀求道:“爸,快告訴我,她說的不是真的,對不對?我是你女兒,我姓蘇,對不對?你們不要開玩笑了,今天又不是愚人節啊?!”
“丫頭,別鬧了,她說的是真的。那個村民就是語嫣的媽媽。”蘇茂鼻音濃重:“我帶著天洋回住地收拾殘局,發現你的時候,你尚在襁褓,咿咿呀呀正玩著籃子裡放著的一隻刻著玫瑰花的銀鐲子。我心生憐憫就把你帶回了住處,之后又帶回了湖南。”
蘇莞爾的眼淚無聲地流了下來。
“那個銀鐲子上刻的不是玫瑰,是薔薇,因為我叫邱薇,所以你爸爸邵明天就在買時讓人家刻了這樣一個紋樣。所以,莞爾,現在你終於該明白,為什麼我第一次見到你,見到這鐲子時,會是那樣激動了吧!”邱薇道。
原來竟是這樣!張一鳴心裡一震,突然間他明白了在比賽之前,在醫院裡,蘇茂把他單獨叫到病房時,說的那一席話為什麼讓他覺得奇怪,現在終於明白了——蘇茂說這一輩子,做過兩件事,也許在旁人眼裡傻得夠嗆,但是自己卻是一點不后悔!一件事是養大了小莞,另外一件是守著橘子洲頭。哪有人會覺得養大自己的孩子傻得夠嗆呢?原來,真相竟是這樣。
眾人再次陷入了新一輪沉默。這時,濃湯蘇眉、紅燒網鮑、軟炸鹿肉、蘭心白果以及滑炒雞絲猴頭菇等菜被紛紛端上桌。
那濃湯蘇眉魚,魚肉嫩滑,味鮮入骨,淋上用12味調料文火慢燉的濃湯,有一種似蟹非蟹的味覺享受﹔
那紅燒網鮑,個頭雖大但肉質不老,入口彈牙,配上精致的紅燒醬汁,滋味濃郁﹔
那軟炸鹿肉,鹿肉本身瘦而不柴,入口不腥不膻,反而有著奇異獨特的香氣,再配以軟炸的方式,更是口感無窮﹔
還有那鮮嫩爽脆的芥蘭心、清淡爽滑的猴頭菇都讓人食指大動。但是此時此刻,面對如此美味,蘇莞爾的心情卻是糟糕到了極點,她覺得自己整個人都不太好了,真是顛覆三觀的一天啊,自己是在演韓劇麼……
有人一下一下敲門,敲的規矩有禮,眾人置若罔聞,似乎都沒有聽到一般。還是張一鳴站起來打開門。
“對不起,我來晚了!”門口站著的人道。(連載接近尾聲,精彩仍在繼續)